质疑:“抛来”与“抛给”到底多大区别,作者想表述什么,能否说表达不清晰。教师帮助分析,作者意思似乎是“抛来”指的是过程和结果,为中性词。而“抛给”似乎在“给“字上多了点情绪色彩,有“嗟来之食”的抛掷的傲慢,含有鄙视、侮辱、施舍、赏赐的意味。这样理解就能看出“送去”的危害与所谓“送来”的实质,也就容易理解这两词是为“送来”的冠冕说法蓄势,更能讽刺“送去主义”的自欺欺人。作者临时造这三词是为了语意顿挫,增强讽刺力度;但由于“抛来”、“抛给”的词语构成的意义区分不甚明显,或者说是因为时代语境造成的当代人难以辨别,所以当今的读者可能认为此处费解。从议论文用语鲜明的要求看,我们可以将它们暂定为语意费解。
质疑:第二段、五段是否可以删除或调改,似乎没必要在批评各种错误做法的同时分别插入对“拿来主义”的呼吁,不如在批评结束后一次性地总结并提出论点,作为由破到立的过渡。教师肯定学生对层次的把握和对过渡语的琢磨,认可学生的修改意图,指出这种思考本身就有意义,是对议论文语段层次整体把握能力的训练,同时指出,作者的安排是有用意和独特效果的,作者对“送去主义”的两次批驳与对“拿来主义”的两次呼吁,是与“送来”吓怕青年们之后的第三次呼吁“拿来”形成一个排比气势,凸显了论证的义正词严(先批评不“礼尚往来”,再批评“虚伪摩登”,然后指出方法“运用脑髓,放出眼光”)和磅礴气势。由此,又有学生对结尾段疑问:一段之中含有几层意思,有对“拿来”如何做的总结(或使用、或有效、或毁灭),有创新(有人解读为“拿来主义”后的“占有”、“挑选”之后第三项内容),有实行“拿来主义”的前提(人沉着、勇猛、有辨别,不自私),有“拿来主义”的意义或全文的总结与点题(拿来,文艺成新文艺),这么多层意思可以说有局部的小结,有新思想的表达,又有全文的总结,致使段落功能复杂,是否可以分为两三段。教师肯定学生基于篇章结构对结尾功能的重新审视的价值,明确:尽管结尾段思路清晰,但从全文段落层次来看,将尾段拆分为两个功能单一的段落是有道理的。师生商议:可以把局部小结提升到上一段落;“创新“作为”拿来主义“的第三个内容或前提可以独立一段,稍作阐发;末句就作为全文的总结段。
有学生对作者提到的几个例子不舒服:捧画宣传似乎也应该的,梅兰芳演艺不是很好吗?尼采不是大哲学家吗?作者用这些例子不太妥吧?师生讨论,作者例举捧画和梅兰芳到苏联去,并不一定是针对画技和演技,而是以此为例来证明学艺上一味“送去”而没有“拿来“的自吹自擂的做法,再联想到作者话语背后隐藏的学艺外的方面,如政治、军事、外交方面的“送去”媚外,可见作者只是以此为例,以当时人们较熟悉的学艺界的事情,以当时文章发表审查机关允许的议论范围来举例,来列举类似现象以揭示“送去主义”的问题,这里的观点和材料还是统一的。至于反感尼采例子,可以删除,并不影响内容的表达,只是它体现了杂文“杂”的笔法之一。其实鲁迅一直反对尼采的强人哲学,担心会引向霸权,这里顺手一枪讽刺了尼采。
学生的质疑大体如此。通过对杂文名篇的“议论文写法”的视角评判,学生解构课文,更明确了杂文的特点和议论文的特点。学生表现得很兴奋,投入。
一次与徐江先生聊起此文,他批评了“大宅子”及其下属的比喻犯了材料与观点不一致的毛病,论述怎么对待外国文化的观点,应该用外国文化的例子来分析,而不是中国特色的例子。从文章学的角度看,这里是一大问题。到网上一搜,十来年对这篇名作的瑕疵进行质疑的还有几篇论文。那么,如何把这个发现和研究成果转化为教学成果呢?于是再次教学《拿来主义》时,在“议论文评判”的基础上采用了“我来构思重作议论文《拿来主义》”的方法。
在前一课例的基础上教师继续启发:有一个重大问题几乎就要发现了,就在最初根据举例材料讨论全文中心论点时,和刚才质疑梅兰芳几个例子时,可惜到了门口又溜走了。老师也曾止步于此,错失“地理大发现”,后来是在名家点化下省悟的。学生诧异、惊喜、窃窃私语。
教师继续引导,顺着“材料和观点相一致”的思路,再去审视全篇,看看有无新发现。时间滴答。
教师继续点化:全文讨论如何对待文化,这是总问题;对待外国文化要实行拿来主义,这是总观点;所有材料应纳在外国文化的旗下。有学生恍悟、大惊——“大宅子”的比喻,鸦片、烟枪、姨太太等是中国的,作者论述“拿来”的比喻体不是外国的。多数学生将信将疑,教师再强调把思路聚焦在观点和材料的关系上,认可的学生渐渐多了。
教师鼓励:这里可以说有问题,文本最大的亮点在文章学知识的观照下却成了最大问题,作者要比喻论证对外国文化怎样实行拿来主义,却比喻成中国传统的大宅子,而不是代表西方文化特点的别墅什么的。可能作者对中国大宅子较为熟悉,里面的几种东西及对待它们的几种态度,作者分析起来较方便,驾轻就熟,或者对这比喻当时的社会大众较熟悉,更易于接受作者的分析,所以作者选择了这个比喻。
教师推动讨论深入:如果换代表外国文化的比喻,换成什么,内部的分类怎么办?师生齐思考,学生热议。别墅,鸦片换成毒pin,烟枪烟灯换成毒pin注射器(或餐具刀叉),姨太太换成情人、同性恋者。几番争议,锁定以上比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