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音与词音——我对2011年浙江高考语音题的一点思考
郑义广
今年浙江高考阅卷时，对语文卷第一道语音题的答案作了修正，本来是正选C项的，后来有人认为D项中“神甫”的注音与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的注音不符，也应判为错误。这种观点得到了省阅卷专家的认可，因此D也被列为了正确选项。
前段时间有机会和一位中学语文特级教师交流这个问题。我的观点是：“甫”在字典中并没有轻声这一项，“神甫”的“甫”只是实际读音中产生了变化，不能以此之是而定彼之非。那位老师则十分干脆地说：“那没办法，字典中‘神甫’这个词的注音就是‘shén fu’，不是‘shén fǔ’，那试卷中这样写肯定就是错的。”我当即提出质疑：“题干说的是字的读音有误的选项，而您说这个词的注音如此，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题目出得不够严谨？”他则仍然抱定字典中的那条“铁证”不放，甚而顾左右而言他，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问题虽然没有解决，却引发了我的进一步思考。
黄廖本《现代汉语》中说：“‘轻声’没有固定的调值，并不是四声之外的第五种声调，而是四声的一种特殊音变，即在一定的条件下读得又短又轻的调子。一般来说，四种声调的字，在一定的条件下，都可以失去原来的声调，变读轻声。”可见，轻声不是一种固定的音调，只是某些字在特殊的情况下发生的音变。如果因为这种偶然的变化，就说某个字有某种读音，显然于理不合。比如“白”“分”“李”“思”“服”“元”“识”等字，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在对它们作单独解释的时候，都没有轻声的读法，但是在“明白”“生分”“行李”“心思”“衣服”“认识”等词中都要读成轻声，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是轻声字。
笔者以为，轻声与其说是字音范畴的问题，不如说是是语用范畴的问题。字典是死的，但是语言是活的，字典对语言的概括虽然具有权威性，但同时也具有滞后性和片面性。我们尊重字典，但是决不能抱着字典不放。你比如说“气氛”一词，普通话都是将“氛”读为轻声，如果按照《现代汉语词典》规定的，把他读成“qì fēn”，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！
正如我跟那位老师说的，“神甫”的“甫”本身在字典中并没有“fu”这个音，只是与“神”组合在一起，构成这个语流时才读成了轻声。那么，这样一来，题干中说的“字音有误的选项”这个表述就有问题，应该改成“词音有误的选项”才更合理。前后虽只一字之差，但区别是显而易见的：字音强调个体，与和它搭配的字关系不大；词音则强调整体，一个字的存在，直接影响了另一个字的读音。
我看了最近几年的浙江语文高考题，字形题的考查已基本废除了独立单词的形式，而是把词语放到句子中去，我认为这是一大进步，因为有很多词语，就是一字之差，写成这样，或写成那样都可以，但是意思区别较大，单独考查很容易造成答案的不规范，把它们放在句子中，用上下文来限定某词的形式，不仅字形确定无疑了，还能考查出学生对这个词含义的掌握情况，可谓一箭双雕。如果语音题也能放弃对单个字的考察，而是关注词这个整体，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。
当然，“词音”是个新的概念，可能一时很难被大家所接受，但我以为，这是解决字的本音和各种音变矛盾的最简单有效的方法，不仅是轻声，对其他变调、儿化等都很适用。这样一来，字音（字典音）作为基础系统，词音（语用音）作为变化系统，结合起来足以该括汉语语音的各种形式，而且指向性也更加明确，不会像现在这样，一提到字音问题，对于很多字的变调、轻声、儿化等现象感到无所适从。
总之，笔者以为，从字音的角度来看，“神甫”注成“shén fǔ”没有任何问题，今年的高考题没有出错，但是如果从词音角度来看，“shén fǔ”显然与实际读音不吻合，那它就是错误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