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生活困难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。
如今日子富裕了,生活水平提高了。然而,来到菜市场,却不知道该买些什么;走进酒店,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……
令我常常想起的,倒是那田野里的味道……
打 乌 米
我特别喜欢乌米那种甜绵绵的味道。
记得小时候家离学校太远,总是下午两三点钟放学到家才能吃上中午饭。有一次放学路上我饿得实在难受,就到高粱地里找乌米。看着刚刚打包的高粱,哪个都像乌米。听哥哥说,乌米比高粱要硬一些,长得结实一些,叶子裹得紧一些。我把一棵极像哥哥说的高粱杆扶歪,捏捏却很软,那就肯定不是乌米了。但也有挺实成的,于是我就将它掰开,结果还是高粱,吓得我赶紧撒手。因为高粱包一旦被掰开,这一棵高粱就废了,肯定不会再接出饱满的穗子了。
后来,我终于学会了打乌米。
乌米包和高粱包的区别是乌米包那里既结实又突鼓。它的结实不是捏出来的,而是通过细心观察辨别出来的。尤其最上边的高粱节杆细且有点弯,这样的保准就是乌米,完全用不着那种掰高粱包的破坏性方法。
打乌米是个辛苦活。不透风的高粱地里特别闷热,更讨厌的是高粱叶子会把胳膊和脖子划出红道道,被汗水一浸钻心地疼。
等高粱抽穗后,乌米也就露头了,这时的乌米像老人的黑胡子,而且不可以吃了。然而等到了秋季,还可以打二茬乌米,因为乌米杆比高粱杆更愿意长丫子,它的每棵丫子上长的必定也是乌米。
嫩乌米裹在叶子里时全身呈白色的。它也和粮食一样,弄熟了才好吃。如果打的不多,可以连叶一起烧,吃着特香。如果打到很多,就把叶子扒净,放锅里蒸着吃,若拌上农家的大酱,就是乌米酱了,那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!
如今很少看见大片的高粱地了,而且种地前都讲究用农药拌种,就更难见到乌米了。
嗑 甜 杆
现在的孩子天天有钱买零食,仅各种各样的饮料就五花八门。而在我小的时候,家家条件都不好,伴随我们的只能是田野里的食物,我最喜欢吃的便是秋天里的甜杆。
最初嗑到的甜杆,是父亲在生产队割地收工时带家来的。那年月看不到甘蔗,甜杆在孩子眼里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。上学后,曾偷偷地进地里一棵一棵地尝,但很难遇到一棵甜的。更担心被护秋看青的发现,因为庄稼还没有长成,这属于祸害庄稼,糟蹋粮食。
后来才逐渐地有了经验,哪些不结棒的玉米秸秆比结棒的秸秆要甜的多。这其中的道理其实很简单,其叶子光合作用所生产的糖分要输送到玉米棒上的籽粒中,在那里转化成淀粉。但是不结棒的玉米它生产的糖分只能贮存在秸秆中,因此便形成了我们所说的甜秆。也就是说甜秆是因为其不结棒子造成的。甜杆不结棒,是庄稼人最为厌恶的,但它甜,却是孩子们的最爱。
我小时候最能嗑甜杆,尤其是在甸子上放猪时,常常到周围的玉米地里找甜杆。发现了从根部把它折断,去掉上半截水分不足的稍子。弄到七、八根后抱出来,坐到甸子上一边看着猪一边嗑。嗑法和现在嗑甘蔗没什么两样,只是遇到节时,用力两三口就把它通过。直到吃得满嘴生津,甜杆变成一堆堆咀嚼过的渣子。
那时因为嗑甜杆,常常被甜杆的表皮划破了嘴丫子。现在我的两颗门牙也早早地退休了,我想极有可能与小时候喜欢嗑甜杆又关。
烧 毛 豆
生于六十年代前后的农村孩子,大都记得那艰苦的岁月。那时候每人每年只能分到4斤白面,春节2斤,端午和中秋各一斤。一年里只有大年三十晚上和正月初一早上各吃一顿白面饺子,还得留些白面用以糊窗户纸、打袼褙、过年糊墙什么的。不年不节的看都看不到白面和猪肉,熬菜时多加点儿油炸锅就相当不错了!
乡下最好的季节还得说是秋天,各种农作物都已经成熟了,大地里全是粮食。而粮食里最好吃的油料作物便是大豆了,于是我们常常张罗烧毛豆。
如果有割完未来得及拉走的成梱大豆那是最方便的了。到公家的地里公开抱一梱就走,也算不上偷,烧好了大家吃,因此也就没有管了。成熟后的大豆豆梗比较干燥,用少许的玉米叶做引柴即可。要选择一块尽量平整光滑一点的地面,一把火点着后,要用一根粗壮的玉米杆挑起翻动着,以免着火点不均匀。这时豆梗豆荚噼啪作响,火焰熊熊过后,就把余火打灭,清除未燃尽的豆梗,底下便是烧好的毛豆了。
此时,大家一哄而上,围成一圈,从黑黑的灰烬里扒找豆粒子,这时烧裂纹的豆粒特别的香。我们一般都是捡够几粒吹去杂物再吃,可嘴急的捡起豆粒直接往嘴里扔,由于刚烧完的毛豆太热,有的人被烫的嗷嗷叫,逗得大家忍不住笑。
我们一个个都吃得不亦乐乎。
待捡得差不多了,也吃累了,才一个个抬起头来你看我着笑,我看着你笑。因为大家的嘴巴就被豆灰染黑,像长出了黑黑的胡子,简直就是一群花脸猫了。